中国式闹“洞房”压抑后的发泄之所
导读: 近日,武汉一伴娘又被报道因怕被整要求签订“禁闹婚协议”。这段时间,闹伴娘始终吸引着公众的目光。前不久,某地几个人在闹伴娘时行为过于激烈,最终收到起诉书,事件被定性为“强制猥亵妇女罪”而判刑。伴娘被几个…
近日,武汉一伴娘又被报道因怕被整要求签订“禁闹婚协议”。这段时间,闹伴娘始终吸引着公众的目光。
前不久,某地几个人在闹伴娘时行为过于激烈,最终收到起诉书,事件被定性为“强制猥亵妇女罪”而判刑。伴娘被几个男子强行脱衣服、摸身体,这样的经历对一个姑娘来说,受辱和惊吓的感觉不亚于被强暴。关键视频还在网络上传播,这对姑娘造成了二次伤害。我认为这样的刑法很好,给那些打着“合理”幌子干“坏事”的人,一个很好的警告。
娱乐明星也难逃此劫,柳岩事件掀起了很大风波,道歉视频也广为传播,许多人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其中,有女权主义者义愤填膺地指责事件中的男性和婚礼主角,认为这是对女性深深的伤害,是性别歧视。言辞激烈,但我表示认同。
不管是被判刑的闹伴娘事件,还是柳岩事件,确实存在着伤害他人的性质。哪怕再华丽的说辞,都只是借口,是在正大光明地满足自己的窥私欲望。可以说,整个中国式闹洞房中那些过火的闹法,皆属此列,皆是赤裸裸地用件外衣包裹自己的欲望表达。
人们对他人的私隐,总是充满着好奇。而掌控他人和掌控这个世界,是“全能自恋”(无所不能)的最好体现。卖火柴的小女孩如果没有达到濒死状态,有一些幻想便不会出现。那种全能自恋的幻想,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是因为她那时缺;想干什么都可以,会被允许,是因为这愿望曾被压抑(曾被压入潜意识而意识不到)。压抑是个精神分析术语,这和我们平时讲的俗语“压抑”有相同之处,又有一些区别。区别在于,压抑的深层次,是无意识的。
我经常提到一个朋友武志红,他是我的同行,不过他是大牛,是一个有着解构中国人关系和性格共性之情怀的人。他对弗洛伊德的人格三层次“本我”、“超我”和“自我”进行了一些修饰,使之更加符合中国国情:
全能自恋的本我、绝对禁止的超我和软塌塌的自我,我深以为然。
在精神分析理论中,本我与超我的平衡和谐状态,就是自我状态。而如果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本我,被一个绝对禁止的超我所控制,那会是一种什么状态呢?就会表现为我们常见到的道德至上、道理至上、好人至上。这是一个非常压抑的状态,人性的欲望和所谓的“邪恶”,会被一个绝对禁止的超我所打压,不允许出现在我们的自我认知和对他人的认知中。更有甚者,真实人性中的部分欲望直接被压抑到无意识中,连自己都无法感知到那些东西。可这些真实的欲望怎么办呢?会在梦里出现,也会成为一些症状,出现在我们的心理空间中;或者在一个被合理化后的状态下,发泄出来。
中国的文化传统是以是否合乎道德去判断人的,合乎道德的被称为“好人”,反之就是“坏人”。在这样的道德规范下,很多事情是不被允许的。比如,我在马路上看到一个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女性,会有欲望想一亲芳泽。但如果我把这样的想法说出来,那会被许多人定义为“色狼”或“流氓”,甚至我会自责: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超我再严厉一些,自责便会外化到身体症状,比如会特别紧张,会脸红,甚至躲开那个引发自己内心是非的美女。也有些人会直接攻击那位美女:这是个骚货,狐狸精,美女无辜躺枪。这就是大多数人面对欲望的态度。而否认自己的欲望,是我们常干的事情。老压抑着,很难受。所以我们中国文化中,也会给到我们一些机会,去表达这样的压抑。比如,性压抑可以通过一些在恰当场合的意向性游戏去完成释放,闹洞房中的绝大多数游戏都是性意向的游戏;再比如,对他人的攻击欲望如何表达?好简单,对他人进行道德谴责就可以完成。
柳岩事件,满足了这样的条件。一个大家都是朋友的婚礼,玩伴娘是被允许的游戏。而网络上传播发酵这样的事件,还有其他的意味,我会在后文中阐述。
玩伴娘,一个“玩”字,便代表着那是一个游戏。而既然是游戏,一些哪怕恶意的行为都将被重新定义和解释。所以,柳岩一再声明,那是朋友之间的玩笑,哪怕要被推下水。而那个被恶意剥掉衣服的姑娘,当时的任何抗议和哀求,都被湮没在一些欢笑甚至是“淫笑”的声浪中,和一些合理化与安慰的话语中:这是闹新房,是个游戏,你应该给人面子,这是闹着玩的。甚至被闹的伴娘还有一种使命感:洞房越热闹,对新人的祝福越好,这样一个赤裸裸的谎言。也许那一刻,姑娘本人都会产生怀疑:他们是开玩笑的,我那么认真好吗?会不会太矫情,会不会对朋友无法交代?从而这样的事情就持续下去了。而柳岩,竟出来道歉了。
情绪场里,总会有人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就类似狂欢节,很压抑的人在那节日会有释放的空间;又比如酒后吐真言、酒后乱性,似乎冠以酒醉后,就不用承担超我带给自己的约束了。很多人,都是在和自己的超我做斗争。为什么?因为本我的力量本身就很强大,好比弹簧,压得越深,反弹的力量就越强,要抗衡这样力量的超我力量需要更强。许多人在现实生活中背着沉重的偶像包袱或“好人”标签,这样的压力会让自己感到“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比如看到贾平凹在《废都》里“表面上堂而皇之,背地里男盗女娼”的描述;也会听到“斯文败类”或者“白天正人君子教授,背后是禽兽”之类的真话。
许多人之所以会强调那是朋友之间的玩笑,其实这还是在激烈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安感。人是有自我评价系统的,自我评价系统的形成是在幼年。我们自小被中国式好人教育,或者被“欲望是魔鬼”之类的“箴言”教育,这些直接根植到自我价值系统内。所以,当我们发现自己的行为伤害到他人时,我们自己是无法承认的。因为一旦承认,愧疚和自责的感受直接会淹没掉我们。就好比是一个孩子做了坏事,被惩罚的恐惧以及被边缘化的恐惧,直接会让自己跌入深渊,而愧疚和自责是唯一拯救自己的方式,因为那样我们自己还可以自证:我是个好人。我们的自恋系统又一次被维护起来。
弗洛伊德提出了人的两大驱力:性的满足和攻击(这里的性不是狭义的性)。在中国,很多人的性幻想和满足是通过类似的性游戏和性幻想完成的。用这样方式去完成性满足,基本上都是真实性满足缺失的人们。这些人们有许多性的禁忌,一旦没有很好的解决这类禁忌问题,也就成为了“绝对禁止的超我”被内化到无意识系统,或者意识里的价值系统中。绝对禁止的超我,又是符合大众规范价值系统的。这也是许多人幼年被强行植入或认同的价值系统。当然,在类似闹洞房和玩伴娘的“游戏”中,双方都获得了满足。因此,许多人乐此不疲,甚至趋之若鹜。美其名曰风俗、传统,如此冠冕堂皇,那就名正言顺、正大光明了。
再来说说网络传播柳岩事件。他们各自出来做声明,关注这件事情的人们似乎只会去理解谁对谁错,并且会投射出相应的情绪在事件中(其实都是在投射自己的内心世界)。而今天上午我一位传播学的朋友表达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观点。
他说:传播了什么?让人们如此热衷。
不是善恶好坏,更深层次的传播是“意淫”。
这整个事件中有两个关键点:杜海涛和黑色的小内内。杜海涛,给人印象是胖子,而胖子的意向指向为“猥琐的性无能”。看很多影视作品就知道,胖子在里面往往是被戏虐的对象,用来满足主角的优越。这是深层次的攻击,但人们总在戏弄胖子的过程中开怀大笑。关键的点是,杜海涛抓了柳岩的一条腿,这会给多少人想象的空间,以及把明星打下神坛后的快感满足?
黑色小内内,这已经足够满足人们对于性感女神柳岩的幻想了。明显的画面感,不用多补充,你现在就有了。
所以,人们在对当事人的指责中获得了满足。不只是获得性幻想的满足,同时还能带来道德优越感。我们通过八卦的方式传播,其实完成了又一次网络上的“闹洞房”或者“玩伴娘”,并且非但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还收获了很多满足。这样的事情不去讨论和传播,那等于是“锦衣夜行”了。
其实,人性就是人性,没有善恶,只是在那个时候,你选择了“善”还是“恶“。在人间,这样的故事还是会上演,不会停止。但在我们如何做时,是有选择的:你可以选择爱他人的方式,你也可以选择伤害他人满足自己的方式。承认自己的欲望存在,也许就不需要和自己”绝对禁止的超我“或者”无所不能的本我“斗争了,自己会更加地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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