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烛:《红楼梦》与《》最大区别是什么?组图
导读: 【《红楼梦》感情的最高境界是什么?跟《》乃至三言二拍描写、艳情不同,《红楼梦》以情为主题,推崇的是情的最高境界:恋爱。所以《红楼梦》是一部真正的“情书”,把情给了,把情也给写绝了。宝黛爱情,在侯门公馆…
【《红楼梦》感情的最高境界是什么?跟《》乃至三言二拍描写、艳情不同,《红楼梦》以情为主题,推崇的是情的最高境界:恋爱。所以《红楼梦》是一部真正的“情书”,把情给了,把情也给写绝了。宝黛爱情,在侯门公馆里自然算绝唱。即使在贾府的外面,浩荡的民间,恐怕也只有尤三姐与柳湘莲的一段恋,能与之遥相呼应。脂砚斋以“情”字评点:“余叹不识情字,常把淫字当作情字,殊不知淫里无情,情里无淫,淫必伤情,情必戒淫,情断处淫生,淫断处情生。三姐项下一横是绝情,乃是正情;湘莲万根皆削是无情,乃是至情。生为情人,死为情鬼,故结句曰‘来自情天,去自情地’,岂非一篇尽情文字?再看他书,则全是淫,不是情了。”】
尤三姐柳湘莲的情,贾宝玉林黛玉的恋
洪烛
难断家务事。四大名著里,惟独《红楼梦》尽写的家务事儿。不是拜年,就是过节。不是婚丧嫁娶,就是过生日。不是,就是还愿。不是你病了,就是他醉了。不是这个人挑花眼了,就是那个人看走眼了。表面上琴棋书画诗酒花,暗地里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过是把一日三餐变着花样来吃。把家长里短换个调子来弹唱。颠过来倒过去,忙得不可开交,说白了仍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富贵抵不过大梦一场。所以,也难断《红楼梦》。看官更是如此。这本书养活了多少红学家,鸡一嘴鸭一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目光浅的从别人家看到自己家,眼神好使的却从家看到天下。家就是天下,天下就是一大家啊。天下事,不过是家务事的放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贾府的经更难念。为什么?贾府大呀。这个大家牵涉里里外外许多个小家。不仅如此,还隐隐约约联通着天下。天下人都在羡慕贾府的辉煌,天下人也都在等着看贾府的笑话。曹雪芹写《红楼梦》,把这本难念的经给念出来了,给念完了。不只念了荣、宁二府的经,还把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全给念了,全念了一遍:“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只是个引子。后面引出的故事多着呢。金陵十二钗,哪一个不在情天恨海里长大,要引经据典慢慢查看,才明白这个为什么这样,那个为什么那样。
大观园里上上下下、男男、老老少少,每个里都有一本经,都有一副小算盘,每个人都不简单啊。什么叫家务事?家务事就是把算盘当成经来念,把经当成算盘来打。《红楼梦》里,不是你在算计我,就是我在算计他,没完没了,恶性循环。天下事,其实还不一样吗?不过是他家算计你家,你家算计我家,算来算去,也没算明白,究竟谁赢了谁输了。
王熙凤是个铁算盘,算计的是利。林黛玉的算盘柔若无骨,计较的是情。薛宝钗最厉害,一会儿把利当成情来算计,一会儿把情当成利来计算……唉,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头都有一本流水账。只不过在《红楼梦》里,有人算的是大账,有人算的是小账。算大账的人少,算小账的人多。更有人算着算着把自个儿也给搭进去了,即所谓“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红楼梦》讲的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贾府里聪明人太多,所以故事也多,全是聪明人跟聪明人明里暗里较劲,为三瓜俩枣的利益,把智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要么扮酷(像贾政那样的),要么犯浑(像焦大那样的),要么装疯卖傻(像混进来的刘姥姥那样的)……其实,谁比谁傻多少啊!
要说,《红楼梦》里真有点傻的,除了薛蟠(被戏称为呆霸王),就剩下贾宝玉与林黛玉两人。一个为情发狂,一个为情所痴——“情”字蒙住了心眼,使他们变傻了。他们的傻不是装出来的。傻得可爱,又可敬。尤其跟周围那么一大堆机灵鬼儿相比,这天生一对的“小傻帽儿”真太不合时宜了。正因如此,彼此才再般配不过了。
第六十六回,借小厮兴儿之口给贾宝玉画了幅肖像:“我们家从祖直到二爷,谁不是寒窗十载,偏他不喜读书……成天家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人也不懂,干的事人也不知。外头人人看着好清俊模样儿,心里自然是聪明的,谁知是外清而内浊,见了人,一句话也没有……”脂砚斋评贾宝玉:“故王夫人云,他行事总是与两样的。知子莫过母也。”林黛玉连想法都与别人不一样。只是,跟宝玉倒是很像的。他们俩是一样的人。
在外人眼里,宝黛二人岂只不精明,还有些糊涂的,拎不清轻重与利害。他们因重情而轻利,像是犯糊涂了。这种糊涂,难得啊。难能可贵。跟绝大多数人背道而驰,宝玉黛玉念的是不成文的经(情话?爱经?)算的是虚拟的账(情债?情账?)算来算去,全为了将一腔热血倒贴进去,却又无怨无悔,还得意如占了天大的便宜。唉,也难怪,爱是以付出为乐趣的。是以感情的赤字为荣誉的。
贾府上上下下都忙碌于大大小小的家务事,惟有宝黛二人沉浸于儿女情长,对鸡毛蒜皮乃至利禄都不屑一顾。简直不食烟火。不,各自心里眼里只有对方,仿佛对方才是真正的,炊烟袅袅。一见钟情,自然无法左顾右盼,注意力再难以分散了。一个明说非你不娶,一个暗许非你不嫁,都把宝押在对方身上,为情所困、所扰、所迷、所惑,再苦也认了,无论是错是过都初衷。
此曲只应天上有,能得几回闻?宝黛爱情,在侯门公馆里自然算绝唱。即使在贾府的外面,浩荡的民间,恐怕也只有尤三姐与柳湘莲的一段恋,能与之遥相呼应。第六十六回《情小妹耻情归地府,冷二郎一冷入空门》,刚烈的尤三姐在意中人柳湘莲面前以定情礼物鸳鸯剑自刎。“好容易等了他来,今忽见,便知他在贾府中得了消息,自然是嫌自己淫奔之流,不屑为妻……连忙摘下剑来,将一般雌锋隐在肘内,出来便说:你们不必出去再议,还你的定礼。一面泪如雨下,左手将剑鞘送与湘莲,右手回肘只往项上一横,可怜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芳灵蕙性,渺渺,不知那边走了……”后又托梦给柳湘莲:“妾痴情待君五年矣。不期君果冷心冷面,妾以死报此痴情……”柳湘莲也以鸳鸯剑中的那段雄剑将万根烦恼丝一挥而尽。
脂砚斋以“情”字来评点这一回:“余叹不识情字,常把淫字当作情字,殊不知淫里无情,情里无淫,淫必伤情,情必戒淫,情断处淫生,淫断处情生。三姐项下一横是绝情,乃是正情;湘莲万根皆削是无情,乃是至情。生为情人,死为情鬼,故结句曰‘来自情天,去自情地’,岂非一篇尽情文字?再看他书,则全是淫,不是情了。”
跟《》乃至三言二拍描写、艳情不同,《红楼梦》以情为主题,推崇的是情的最高境界:恋爱。所以《红楼梦》是一部真正的“情书”,把情给了,把情也给写绝了。写的是情的故事。情的故事分明又是玉碎的故事。
黛玉葬花
洪烛
你的泪水快要流成河了。河上快要能划船了。河面漂满落花,明明是半上掉进水里的,可看上去,像是跟泪水一起,从你眼睛里流出来的。只有你自己知道:眼泪正是为这些落花而流的。你无法忍住哭。忍得住的,那能叫哭吗?为了托举起更多的落花,泪水想流多久就流多久吧。
用土葬花,用水葬花,用花葬花。用流不完的眼泪葬开不够的花。开不够,才落不尽啊。花落到地上,自己还在开着呢。今天在枝头开着的花,并不知道明天就要落了。花开得没心没肺的,仿佛还准备一千遍、一万遍地开下去……花没老,看花的人却老了。
花还在开着,还在落着,根本不知道看花的人已经不在了。它开给谁看啊?花还在开着,还在落着,根本不知道葬花的人也不在了。它落了,谁来给收场啊?
黛玉葬花,一边葬落了的花,一边问开着的花。花从来不回答。花弄不懂:为什么偏偏只有这一个人,问这样的傻话呢?难道别人真的就比她聪明吗?开着的花像假的,做过的梦像真的。做梦的人反而使那些不会做梦的人,显得有点假。
没人碰她,她的心还是碎了。花瓶一样的女人,被插在瓶中的花打碎了。遍地落花,都是她的碎片?
是葬花,还是葬自己?每一朵花都是一个你。数一数吧,你有千万个自己。送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数不清的花,看不够的你。
是你葬花,还是让花葬你?花落在你的双肩,落在胸前,落在头发里,像黑夜的星星。只要一伸手,就有花落在你的掌心。然而你就是没有一点力气,把身上的花掸去。
花落在你捧读的书里。是该看花呢,还是看书?书里是否写到:哪一天,哪一朵花会来找你?你不认识它,它只能以这种方式引起你的注意。
去年有人陪你看花,你眼中不仅有花,还有他。今年你就不在了。他还在,还在独自看花。越看越伤心。弄不懂:花还在,为什么你却不在了?其实你也还在啊。你躲在花丛里看他。看他找不到你,究竟会急成什么样?
花呀,别开了,看到你我就觉得烦。你开得再灿烂,最后不是还要落嘛。你开得再灿烂,也没办法让我高兴起来啊。放到别人身上,都是好事,落到自己身上,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是花出了问题,还是我出了问题?花呀,别开了。至少,开得慢一点吧。开得慢,落得也慢啊。免得我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没心没肺的你,牵肠挂肚的我。怎么老是碰到一块呢?到底是你有点傻,还是我有点傻?花呀,到别的地方开去吧,你看不见我,我也就看不见你了。看不见你,也就少了几分牵挂。我不是怕看见你开,怕的是看见你落啊。我怕的不是你,是自己的牵挂。遇见花可以绕开,心里的牵挂却想躲也躲不掉呀。
每一朵花,都有一个小裁缝伺候。它穿上量身订制的新衣裳。不,也许是同一个裁缝,照料着千万朵花。想尽办法让这朵花与那朵花不一样。再新的款式也会变旧的。花什么时候开始老的?当它的新衣裳变成旧衣裳了……你也是花呀,你还同时是自己的裁缝,尽可能使自己的心事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很纳闷:她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呀,可哪来那么多想法?累不累啊?她为何躲在没人的地方,对着花哭?唉,只有花才能理解她呀。要叫旁人撞见了,没准以为这是一个呢。除了,还有谁能在心里开出完全不一样的花?除了你再没有人能做到了。
岸上的树有多美,水里的树就有多美。树上的花缓缓坠落,离水里的倒影越来越近。它终于与自己的影子合在一起。你也曾如此:满怀地拥抱着。不知道那是,还以为它是真的。不,似乎比真的具备着更大的力。
花一落下,就变成尸体。那是最美的尸体。一点没变啊,生前的表情……临终的笑容仍然很有活力。你根本想不到:自己看见的不是一朵花,而是一朵花的遗照。
花四处飘飞,在找自己的墓地?不在乎多大面积,只需要方寸之地。惟一的要求:它应该跟自己一样干净。不管生前还是死后,一捧泥土,才是最好的伴侣。其余的一切都是过眼烟云。眨一下眼,就变成了假的。不是别人在骗你,是你需要骗一骗自己。否则你哪来生活的勇气?否则你如何让做完了的梦安全着陆?
花没有白活一场,它被那最爱花的人看见了。花死了,也没多少遗憾,最爱花的人流泪为它送葬,亲手捧着它,埋下它。她的手染上了花香,落花的身上也沾着她的体香?花的美丽,谁忘不掉啊?看花的人就是,过目不忘。花的名字,谁记得呢?葬花的人就是墓碑,一笔一划全刻在心里。除了她,还有谁会把花认作久别重逢的亲戚?还有谁会把花的凋谢视为再次的别离,越看越伤心?
花不会替别人哭,你却在替花哭。把眼泪哭干了为止。花看不见你,你却不仅能看见花,还能看见对花落泪的自己。你比花更不容易。
你没看出花是你的影子,你还以为自己是花变成的。在春风里葬花,你一点没意识到:这是一场提前开始的自己的葬礼。
你也会开花呀。可你从不愿开给别人看,甚至不愿开给别的花看。你是最孤独的花了。没人知道你会开啊。更没人知道你是花中的花。明明你也会开花,可你就像不知道自己会开花一样。你是最孤独的花了。最终忘掉了自己前世是一枝花。
要么写诗,要么作画。要么喝酒,要么沏茶……昨天有那么多人赞花,想出各种花样,赞美这美得不得了的花。你只在一旁,悄悄地坐着,静静地看着。今天花谢了,人也散了。那些赏花的人全散了,那些赞花的人全散了。只剩下你。只剩下你一个人,一边哭着,一边葬花。这才是真正的赞美呢,不仅赞美开着的花,更要赞美谢了的花。你要给那些谢了的花找一个好地方。你用眼泪,为落花。一朵花就是一滴泪啊。花还没落尽,你的泪已经流完了。你葬花,谁来葬你呢?你用眼泪葬花,谁会用眼泪葬你呢?傻姑娘,为什么就不懂得留一点泪水给自己呢?也许,你相信:这世界至少还有一个跟你一样傻的人?他的眼泪是为你而预备的?
花没了,你肩扛的小锄头,还是迟迟不愿放下。叶子全掉光了,你的挽歌还没有唱完。开了一年又一年的花,却没结一颗果实啊,是忘了结果,还是怕果实是苦的,而长大?秋风扫落叶,动作很的,哪像你那样温文尔雅?在无花的世界,葬花人该失业了?不,可做的事情多着呢,葬完了鲜花葬雪花。雪花跟你一样爱流泪啊。捧在手心一会儿就要化了的。
为了让落花停留在半空,你不敢眨眼睛。为了让一缕烟停留在半空,你忍住呼吸。烟比花还轻。你是烟做的。花的面容,不了烟的身躯。有一种凋谢在上升中进行。你没。可你了自己。有一种,想忍也忍不住的。葬花的人,稍不留神,变成一朵的花。
花不知道什么叫老。花还没老就殒落了。你也不知道什么叫老。你还没老就凋谢了。花只比你先走了一步。你只比花多活了半年。老是别人的事情,与你无关。而忧伤,是你与花的共同语言。年轻的忧伤也是忧伤啊。甚至,是忧伤中最也最难熬的一种。你还没熬到头,就坐化于的哀愁。
写在纸上的诗,迟早要揉成一团。写在手帕上的诗,迟早要付之一炬。写在空气中的诗,混淆于花香。写在脑海里的诗更不可靠,一来已被潮水抹去。没完没了的是写在你脸上的诗,不多不少,只有两行。没见过你哭的人永远不敢说读懂了你。
花为媒,你认识蝴蝶了。蝴蝶为媒,你认识庄子了。庄子为媒,你认识诗了。诗为媒,你认识酒了。酒为媒,你认识忧愁了。忧愁为媒,你才算真正认识自己了。在此之前,所谓的自己,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照那么多次镜子,从来没有看清楚过。你只记住自己的样子,很少想她是怎么想的。当你对花落泪,镜子里的那个人却在为你流泪。看上去比你还要伤心啊。
黛玉为花写诗,我为黛玉写诗。花读不懂黛玉写的诗。黛玉应该能读懂我为她写的诗。可惜她已化作春风了。春风读不懂我为黛玉写的诗。
我十二岁时第一次读《红楼梦》,认识了林黛玉。当然,她不认识我。她只比我大一点,也就十五岁左右吧。她似乎比邻家女孩离我更近。大观园就在我家隔壁。我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林黛玉是爱哭的。爱哭的女孩尤其让软。如今我已四十多岁了,重读《红楼梦》,想看看大观园是否拆迁了。啊,林黛玉还在,还在河边葬花,一点没有长大。我都老了,她为什么长不大呢?也许,爱哭的女孩永远不会长大?再见林黛玉,我硬了的心肠又重新变软。我不仅看见十二岁时过的林黛玉,还找到了那个爱做梦的自己——我没忘掉林黛玉长什么样子,却差点忘掉他长什么样子了。唉,林黛玉还那么爱哭,喜欢过林黛玉的我,却不大敢做梦了。书一旦翻开,就不想合上。可梦一旦合上,就不敢轻易翻开。
这朵你一看她就脸红的花,分明在火上烤着。被心里的火烤着,她热啊。她心里装着另一朵花,就像着火了。可那朵花并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成为别人的秘密。这朵单相思的花,脸红得不能再红了,就要被无名的火烧成骨灰。你看见的是她的葬礼,可她的是自己的婚礼。明明想嫁给另一朵花,却身不由己地被火迎娶。什么都是一场空啊。不,她把火当成了另一朵花,把另一朵花当成了火。不,不,没有谁招惹她,是她在自燃,她要燃烧自己。如果不发光、不散热,怎么能证明自己开着呢。怎么能证明自己开过呢。不痛不痒、不冷不热、不死不活地开一百年,又有什么意思?
花没有故乡,根就是它的故乡,走到哪算哪,站在哪算哪。花开的时候没有故乡,花落了,故乡才诞生,那是刚刚离开的地方。花的故乡只有巴掌大。离开了,才会去想。你跟花一样:有根的时候,没有故乡。等到有了故乡,根却没有了。花没有了,残留的香气就是花的故乡。你没有了,我只好把若有若无的花香当成你的故乡。
在头发上簪过的花,和别的花还是不一样,它跟你的脸越来越像。在上衣的钮扣眼里插过的花,和别的花还是不一样,好像也带有你的体温。被你看见的花,和没见过的花还是不一样,学会了用眼睛说话。你摘下的花,和别人摘下的还是不一样,枯萎的速度稍微有点慢。舍不得离开啊。被你忘掉的花,和别的花还是不一样,看上去就是有点忧伤:你忘掉它了,它却怎么也忘不掉你呀。被你嗅过的花,才知道自己是香的。你真的忘掉它的香了吗?
往事原本是一只花瓶,被打翻了,满地的碎玻璃。我再也不敢赤脚走过记忆。花瓶原本是一个女人,屏住呼吸,摆出睡着了的造型。我不知该没看见,还是索性把她?女人原本是一个幻影,想抱也抱不住,她总能而去。我刚认定是假的,转瞬间,就变成真的。
去年的花在去年开着,说明去年还在,花还在,看花的人还在,看花一朵接一朵地开,中间隔着一片大海。此岸的花变成彼岸的花,说明大海还在,岸还在,看花的人还在,只不过有点分心:一边看花,一边看海。隔着大海看一朵越变越小的花,不禁想起去年:去年多好啊,可以隔着小花看大海。花的香还在,闻到了花香而产生的颤栗还在,潮汐还在,只不过一层被又一层覆盖。
去年上街,看见一个长得像你的人,以为你又回到这里。今年上街,又看见一个人长得像你,以为你并没有离去。你恐怕想不到吧,在你之外,有另一个你,甚至更多的你。如果不是被我看见,你跟她们没有一点关系。是生活在我呢,还是我在自己?就当看花眼了。一边看花,一边看花变成的你。管她是真的还是假的。世界很小,你那里刮风,我这里就下雨。世界很大,我碰到的都是别人,无法再遇见你。
都说人淡如菊,你的忧郁比菊花的香还是要浓一些。你的叹息比菊花的影子还是要重一些。哪怕你尽量放轻脚步,睡着了的花还是被惊醒。唉,开过的花无法再开,做过的梦无法再做第二遍。落花被秋风扫地出门,只有你一个人赶来送行。没有长亭,你就是长亭。没有短亭,你就是短亭。情绪忽高忽低。你的多情,再多,再多一些,也抵销不了秋风的无情。今天你送花,明天花送你。更大的秋风,还在后面呢。你准备好了吗?和花互换一下,把它没做完的梦继续做下去……
在我与你之间,隔着一朵花。我是多余的,或者花是多余的?在你与他之间,隔着一个她。你是多余的,或者她是多余的?她使他离你更远,花使你离我更远。的只有花香,把所有的缝隙填满。距离没有因之而缩短,可也没有拉得更长。他忘掉你,你忘掉我,我却忘不掉花香。多余的花香,想忘也忘不掉啊。
别人爱你的美丽,我爱你的哀愁。哀愁比美丽更让人看不够。别人爱你的花开,我爱你的花落。开了那么久,为了瞬间的落?落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别人爱你柔若无骨,我只知绕指柔不是一天两天的。被爱也是一种。别人爱你的春水,我爱你的秋波。秋波是老了的春水,哪怕仅仅老了一点点,也使胸怀与视野同时变得开阔。别人爱你,是把你当成了自己。我爱你有什么两样吗?我呀,把自己当成了你。
断了再接上,接上了又断。把一次爱分成两半,一半是前世,另一半是。不,它已变成两次爱了,就像爱了两次。不是爱上两个人,而是把同一个人,整整爱了两遍。爱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不够啊。接上了又断,断了再接上。总是记得第一次相见时你的模样,却忘掉自己是谁,心里怎么想。断了再接上,接上了又断。把一条分成两半,可惜啊可惜,我走这一半,你走那一半。我走的是这个方向,你走的是那个方向。接上了又断,断了再接上。在梦里刚刚走近了,醒来却发现:彼此走得更远了。走得再远,我的还是你的那一半,你的还是我的这一半。合在一起,仍然是完整的。
2003年,市规划建设委员会筹建市规划展览馆,我受聘为文案顾问,使自己多年来研究历史文化所做的知识积累得到发挥,同时又更全面地接触到有关的图文资料。位于前门东大街(老火车站东侧)的市规划展览馆,于2004年9月24日正式对外。展馆共分4层,分别以展板、灯箱、模型、图片、雕塑、立体电影等形式介绍、展示了悠久的历史和首都城市规划建设的伟大成就。
我荣幸地参予进这项工程,其原因又很偶然。市规划建设委员会的相关工作人员在新华书店见到我的《游牧》、《的梦影星尘》、《的前世》等专著,很喜欢我的研究角度和抒情风格,想方设法通过出版社联系上我。一拍即合。那一年里,我不得不暂时中断诗歌创作,参加了一系列专题会议和项目研讨,撰写并不断修改着策划方案和各种文稿,周末经常带着几位助手加班,一直忙碌到第二年春天。虽然辛苦,但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武功”大增。我在此基础上酝酿,尝试用文化散文的笔法来重新审视、勾勒的轮廓及细节,便于当代读者了解的古迹与往事。
后来,我还连续几年为《规划建设》担任专栏作家,开设个人专栏发表了一系列新作。每一期都有编辑的推荐语,譬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作者的眼中也有一千个。不同的是角度各异,互有倚重,相同的是老的沧桑厚重辉煌。规划、建筑界人士从专业视角对的精读细研,我们早已不再陌生,但作家眼中的又是怎样一番景象,我们似乎并未熟稔。为此,我刊特刊登洪烛的系列篇章,以便让我们跟随作家洪烛一道走近的前世,寻找这座城市古老的灵魂。”
旅游一直是世界热点,为展示人文,我还与李阳泉合写了畅销书《AtoZ》,一部文化词典,在当代中国出版社2004年出版后,被新加坡出版公司购买英文版权,翻译成英文于2006年出版,全球发行。我的《的金粉遗事》由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年推出后,知本家出版公司购买了该书繁体竖排版权,2005年易名为《千年一梦紫禁城》在海外出版发行。
【内容提要】洪烛《名城记忆》由经济科学出版社出版。选取中国的十座名城和十座小城,层层铺开,娓娓道来。《名城记忆》旨在为中国的名城画像,为读者铭刻那些值得人回味与存留的诸多名城记忆,继承城市的内在,为城市的发展美好的方向。作品并不单纯地沉湎于怀念过去的辉煌,而是呈现出这些城市各种交错的画面,来体现在岁月的沉淀和历史的积累中所蕴藏的一种刻骨铭心的文化力量。在旧与新、过去与现在的对比碰撞中,引领读者穿梭于历史与现实之间,其深沉的笔调不仅浸染着这些古老名城历史的沧桑和沉重,而且渗透着作者对现实的思考和追求。
洪烛著《仓央嘉措心史》已由东方出版社出版。东方出版社推荐语:《仓央嘉措心史》作者从仓央嘉措角度出发,写仓央嘉措作为一个和作为一个普通人对爱情的与向往之间的矛盾。文字优美,感情表达深入。此书深受藏区文化爱好者、旅游爱好者、对仓央嘉措感兴趣的读者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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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烛《中国美食:舌尖上的地图》中国地图出版社2014年9月。洪烛美食书由日本青土社翻译成日文全球发行。@京东:京东价
洪烛博客
洪烛:原名王军,1967年生于南京,1979年进入南京梅园中学,1985年保送武汉大学,1989年分配到,现任中国文联出版社编辑室主任。2012年入选博客十年“影响中国百名博客”。信箱 报刊选用,敬请惠寄样刊与稿酬:100125农展馆南里10号中国文联出版社王军[洪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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